距离阁老府几十里的官道外,两匹骏马正并肩飞驰。
马上两个青年,黑发飞扬,眉目俊朗。
“你这么着急往回赶,是惦记你那未过门的娇妻么?”其中红袍男子朗声笑道。
“我可听说,你那冲喜的小娘子,名声可不好听啊。
不过,依你的个性,别说是扫把星,就算是个母夜叉,为了你祖母,你也甘之若饴,对吧?”“祖母重病,我自然心中难安。
如果真的冲喜能救祖母,我自然心甘情愿!”青衣男子面色平静,毫无波澜。
“驾!”他猛地一甩马鞭,加快速度往前冲去。
“这个纪夜澜,为了他祖母,恐怕让他娶头母猪,他也不会说个不字吧。”
红衣男子微笑着摇摇头,连忙拍马赶上。
青衣男子,正是纪阁老的次子,纪夜澜。
年纪轻轻,已经坐稳了大理寺卿的位子。
而那位红衣男子,则是他最好的朋友,高尚,太尉高文征之子。
可惜,高尚名字很高大上,却偏偏不务正业,至今连个功名都没考取,惹的太尉成天长吁短叹,感慨高家恐怕就要毁在这个逆子手里了。
两人一路快马加鞭,巍峨的城门口近在眼前。
高尚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城门口一个身高九尺的长脸跨刀侍卫守在那里。
“咦,那不是太子的贴身侍卫墨阳吗?他怎的守在这里?”纪夜澜翻身下马,牵着马大步走入城门。
墨阳早已看见二人,待得纪夜澜走近,朝他弯腰施礼,恭敬道“太子殿下命我守在城门,等待大人归来。
请大人随我立刻前往东宫,殿下有要事要跟大人商谈。”
“好!”纪夜澜瞥了一眼高尚,高尚心领神会,朗声道“小爷我也要赶快回府了,父亲还等着给我接风洗尘呢。”
墨阳忍不住嘴角***了一下。
这位高公子,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谁不知道,哪次他一回府,高府都是一阵鸡飞狗跳。
还接风洗尘呢,不打断他的腿都算他幸运。
哪怕这次是正经办差,可惜,高大人未必肯相信。
谁让他续娶的那位夫人,是位面甜心苦的主儿?东宫梨花木的茶案,上面摆放着白玉制成的茶盏。
一双骨节分明的双手,正将茶水慢慢倒入茶盏之中,热气自杯中漾起,室内顿时被袅袅茶香充盈。
脚步声响起,一个清越的声音,“见过殿下!”手的主人抬起头,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孔,浮起微笑,“晏青来了,现在就你我二人,不必拘礼,快坐。”
晏青,正是纪夜澜的小字。
纪夜澜眉目恭敬道,“太子殿下,君臣有别,礼不可废。”
说完又施一礼,才坐了下来。
太子眉目含笑“你呀,从小到大,就一直是一板一眼。
难怪母妃总是教训我,让我多跟你学着点呢。
你我本来就是表兄弟,没人的时候,就喊我一声表哥又有何妨?”纪夜澜垂下眉眼,“微臣不敢。”
太子,李承渊,生母纪贵妃,乃是纪阁老的亲妹妹。
太子并不在意,拿起茶盏微抿一口,“南边的事情查的怎么样?”“微臣已经查清楚了,李太守,虽然官做的并不清白,但是私盐一事,的确和他无关。
微臣查到一些线索,因太过重要,所以快马加鞭,亲自将证物送回。”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郑重的双手递给了太子。
太子打开纸包,看着里面之物,皱起了眉头。
“宫里的东西?”“正是。
我想,宫中之事,殿下查起来更为得心应手,所以,微臣恳请,将此案交接。
家中祖母病重,微臣心急如焚。
恐怕后面查案,也会有心无力。”
“那是自然,毕竟也是本宫的外祖母,本宫这两天,还正准备去看望她老人家呢。
对了,赐婚已下,这两天,府里恐怕还在忙着筹备你的婚事呢。
到时,本宫一定送上大礼。”
“微臣谢殿下。
若无其他事,微臣告退。”
纪夜澜站起身,拱手道。
太子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
“真是难为你了。
你的婚事,多少人虎视眈眈想嫁给你。
可眼下,为了祖母,只能委屈了你。
听说,那女子名声可不太好啊。”
纪夜澜面不改色,“谢过殿下关心。
微臣告退。”
李承渊看着男子清越的背影,面色淡淡。
“墨阳!”一道身影瞬间出现在他面前,李承渊将纸包递给他,“给我查!”阁老府纪夜澜回府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走进来,他一时间觉得有些奇怪。
府里安安静静,也没有披红挂绿,并没有要办喜事的样子。
一道身影匆匆跑了过来,“哎吆我的爷,你可回来了!快,快去鹤栖堂,老爷等你很久了!”正是纪夜澜的贴身小厮,阿诚。
鹤栖堂此刻,纪家的人已经围坐在一起,阁老夫人李氏也已经醒过来了,正面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纪云澈也是神色恍惚,纪阁老眉头紧锁。
只差纪夜澜,还有还在书院未归的小女儿纪巧菱。
纪夜澜一进门,就看到神色各异的几人,心里一阵诧异。
“父亲,母亲 ,大哥!”纪阁老眼睛一亮,“你终于回来了!就等你了!”“这是发生何事了?”不怪纪夜澜奇怪,除了重大节日,家里可是很少出现齐聚一堂的机会。
“你也知道,你祖母病重,哪怕请了最好的御医都束手无策。
空净大师说只有冲喜这最后的机会了。
为父只能委屈你,给陛下求了赐婚。
你不会怪我吧?”纪夜澜摇摇头,“只要祖母安然无恙就行。
再说,我早晚要娶亲,娶谁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李氏激动开口,“怎能一样?!你文武双全,状元出身,又官至大理寺卿。
多少高门贵女都倾心于你,就连公主都......”“母亲慎言!”纪夜澜打断了李 氏,“儿子眼下无意儿女情长,一心只在公务之上!对她们,儿子无心也无意,这门婚事,儿子甘愿!”“你简直就是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李氏气急,“就算你无意,娶个高门贵女,才配的上咱家的门第!这个妖女,进门就将我气晕了过去,你知道不知道?”纪夜澜这下真的惊了一下,“怎么,她今日来了么?还将您气晕了?”纪阁老忙上前打圆场,将经过简单讲了一遍。
然后沉下脸来,挺直腰杆,阁老的威严油然而生。
“经过就是这个经过。
苏漓,虽然名声不好听,但是,她可是云虚宫关门弟子。
这件事,非同小可,不可透露出去!眼下,冲喜也不管用了,是她,留了你祖母七日的命数。
但是,她也有个条件,就是暂缓冲喜,半年内让我想办法求陛下解除婚约!所以,你也不必担心。
但是现在,我郑重跟你们讲,你祖母有心魔一事,是府里密事,绝对绝对不可以传出去!不论是谁,一旦透露风声出去,就别怪我不讲情面!还有,七日内,她就要找出你们祖母的心魔,加以化解。
在你祖母还没转危为安之时,所有人,都要听她调遣,积极配合!你们祖母,不能有事!不然,不但你们,还有我,都要丁忧三年!现在,正是多事之秋,阁老府,不能有一点闪失!夜澜,你的人,都可以听她调遣。
尽快化解心魔,才能保你祖母半年生机。
所以,你一定对她态度好一些,切莫再像***大哥,哼,还将自己生生气晕过去。”
纪阁老瞟了一眼老妻,只见她脸上青红交加,胸口起伏,明显被刺激的不轻。
纪云澈,一直都恍恍惚惚,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纪夜澜低头沉思,自己莫名被赐婚,莫名又被退婚了?这个女人,竟然说祖母会变成伥鬼?谁给她的勇气?她可知道祖母的丰功伟绩?祖母这样的人,怎会有恶念,又怎会成伥?多年断案经历,让他不轻易相信任何人,但也不会轻易就给人定罪。
一切,都要靠证据说话。
明天,他倒要看看,这个叫苏漓的女子,究竟是什么人?是仙是妖,都逃不过自己的火眼金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