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月，漫天鸦雀盘旋上空，给镇国公府笼上一层死气。

 庭院、走廊、枝叶花草，血流成河，尸堆成山。

 一个俊美的男子，身着红色华袍，跪在染尽鲜血的台阶，怀里抱着一个美妇，痛苦不堪的嘶吼：“娘——”

 “小公爷，快走吧，太子和沈家的人带兵来抄家了。”镇国公府的周管事，跪在一旁劝道。

 这时，一支箭从谢玉瑾的耳畔飞掠而过，狠狠钉在了对面的门窗。

 周管事回头看向月洞门的方向，声音颤抖：“少……少夫人……”

 那是一个貌美倾城的女子，她同样穿着红色喜袍，凤冠霞帔，楚楚动人。

 此刻的她，手握万魂弓，用谢玉瑾教会她的箭术，瞄准了谢玉锦。

 “少夫人，你要做什么？”周管事拦在谢玉瑾的面前。

 沈菀却连看也没看周管事一眼，踏过脚下的尸体，拉开了弓箭，瞄准谢玉瑾。

 他低着头，背对着沈菀问道： “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竟然问我为什么？”沈菀冷笑了一声，美眸尽是怒火：“因为你爹，奸淫抢掠，无恶不作，害死香草。”

 “你娘，仗势欺人，罔顾人命，替你的好弟弟夺我师弟时风之妻。”

 “还有你……”说到这时，沈菀的声音在颤抖：“你杀死了时晏，禽兽不如，连一个五岁孩子都不放过，做尽丧尽天良之事，这难道不该是你们谢家的下场吗！”

 谢玉瑾缓缓转头，对上了沈菀的双目。

 难过、恨意、愤怒、痛苦，最终被无力感替代。

 他看了沈菀一眼后，又低头看他的母亲周氏。

 周氏胸口插着一支箭，箭上有毒，但喜宴上的酒菜也下了毒，他的母亲是毒发后又被人射了一箭。

 这一箭结束了她的生命，死的并不算很痛苦。

 他看着自己的母亲，突然笑了一声，可这抹笑却比哭还难看。

 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抱起了周氏，站起身，面对着沈菀道：“沈菀，你知道我此时此刻在想什么吗？”

 他迈开脚步，一步一台阶，缓缓朝沈菀走去：“当年在黑水河里，如果你没有碰见我，救下我，两年前，我没有在皇宫里选中你，把你带入国公府，那么今日……站在这血河，踩着满院尸身的人，就不会是你沈菀。”

 “沈菀。”他声色带着撕心裂肺的柔情与绝望：“你曾在我毒发的时候问我，我痛不痛，我说，不痛，因为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守着我，你会想尽办法减轻我的痛苦，后来你不在我身边了，我发现每一次毒发都挺痛的，可我想，再疼的痛也抵不过被所爱之人屠戮满门的痛。”

 “沈菀，我的心真的很痛。”他低头看着周氏心口那一箭，心痛的身子也在发抖。

 而沈菀的心脏，也涌上一股莫名的酸涩与痛楚。

 她的心，怎么会跟着那么痛？不，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

 他便是如此，惯会哄骗她，才导致师父被他暗下毒手，他是杀死师父的罪人。

 沈菀强行压下心中的疼痛，充满恨意的看向谢玉瑾：“你痛或不痛与我何关，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得到别人的可怜，师父为你研制解药，你为何连我师父都不放过。”

 她射出了手中那一箭，刺穿了他的肩膀。

 谢玉瑾哭着笑了，转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箭，他不再挣扎，不再解释，也没机会了。

 在他沈菀射出那一箭时，谢玉锦的心脏突然袭来剧痛，双腿无力重重一跪，嘴里喷吐出了大口的鲜血。

 而他怀里的妇人从他身上滚落，滚到了沈菀的脚下。

 谢玉瑾却再没力气过去护他母亲。

 周管事哭着爬到谢玉瑾身边，扶着谢玉瑾道：“小公爷，你跟少夫人好好说吧，求你了，你告诉少夫人，你没有做过那些事情，我们国公爷，夫人都是被他人所害的。”

 “噗……”谢玉瑾又吐了好多血。

 鲜血喷溅在沈菀的喜袍上，血珠一滴滴从裙摆落下。

 沈菀盯着裙摆的鲜血，视线渐渐被泪水恍惚，又重新拉开一箭。

 这次，她瞄准了他的心脏：“谢玉瑾，死到临头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辩解？”

 “菀菀…”

 谢玉瑾奄奄一息的趴在周管事的身上：“你师父，时晏之死，我无话可说，但是我只求你一件事，能不能看在母亲曾真诚待你的份上，放过周管事一马。”

 周管事哭得更厉害：“老奴死不足惜，只求少夫人能留我家公子一条性命，就拿老奴这条贱命来换吧，小公爷，你好好和少夫人解释，好好和少夫人解释。”

 “砰。”周管事推开了谢玉瑾，转身，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周管事的速度太快了，谢玉瑾伸手去抓的时候，只扯下来周管事的衣角。

 连最后一条生命，他都护不住。

 谢玉瑾的眼里只剩下一片死寂，他躺在血泊中，眸光不复往日生机，看着沈菀说道：“沈菀，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没有！”其实她没有想要杀周管事，但是，说再多，也已无用了。

 “好。”谢玉瑾从身上摸出来一把匕首，说：“万魂弓是杀恶人，镇恶鬼的传家之宝，我不想成为万魂弓下的亡魂，沈菀，你我就此别过，死生……不复相见！”

 他双手握着匕首，刺进自己的心脏。

 与此同时，也好像刺进了沈菀的心，她放下了弓箭，抬手用力揪紧胸口，心口的疼痛仿佛要搅碎她的心脏。

 她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谢玉瑾死在自己面前，会是这种感觉，她没有一丝丝报完仇后的痛快，反而多了无可言喻的痛苦。

 心好痛。

 身后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等沈菀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父亲、兄长、太子已经带着重兵入谢府了。

 沈菀终于从刚才的挣扎中清醒过来，调整好状态，走到太子墨君礼面前：“太子殿下。”

 “砰！”沈家长子沈承霄，从太子身后走来，一脚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