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散和陈清。

同为养尊处优惯了的人。一个偏执暴力，坏衅刻在骨头上。一个不容半点碍眼的事物，偏要凌驾于万人之上。

按照常人理解。他们两个不是泛泛之交的好友就是针锋相对的仇敌。

今晚看见两个人接吻。

不知道是福是祸。

路尧和谢静就像懵圈的两只***，面面相觑过后，都一致的发问，这两个人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

其余的人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毕竟一零年的街头没什么热闹的，只有零散为年轻人提供夜生活的场地开放着。

而能让一群人放声大笑和津津乐道的除了酒水就是游戏，还有，男女欢爱。

程散是在一群人的起哄中，因为对方咬了自己，才迫不得已松开唇。

陈清解脱后，抬眸第一眼看的是街对面，观察有几个人看见了。

她在担心丢脸吗。

他暗了暗眼眸，却还是一直低头注视她，眼底快倾泻而出的***。

这事闹挺，是以陈清负气给了程散一巴掌，接着的转身离开结尾的。

谢静当然跟了上去。跟班路尧走过街，挠了挠脑袋，表情丰富，看着程散脸上的红印子，小心翼翼的询问要不要去喝酒解愁。

酒鬼附体。程散不稀罕跟他再去鬼混，拒绝的意思摆在脸上，路尧心知肚明就切了话题，指着闻颖说，“那个女生要你***呢，说要跟你吃嘴子那个。”

程散郁闷的点起一根烟，朝陈清离开的方向看过去。她走远了，没个什么影。“她没看见我在跟谁接吻吗？”

实在不尽人意的回答。

跟刚才闻颖心目中善解人意的人设不对付。她表情转变成失落，接着默默低下头，抬手摸了摸脸上的伤疤，脑海里浮现出陈清那张极为娇俏的脸。

她不是没有听说过陈清。

那个淮城里面不可多得，数一数二的漂亮姑娘。在这个都喜欢抹粉装成熟的年龄。唯独陈清，拥有与生俱来的妩媚，笑起来自带着风情。

许多浪子怀有的那颗浪荡心，都因为她停下过。但终究不能降服陈清的心高气傲，“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这是周敦颐笔下的莲花。

陈清也是如此。

不过，她是高枝上的玫瑰。

站远了眺望欣赏，会被她的妖娆触动。

接近却会被刺的一手血。

程散的名字，早在她上初中的时候就耳熟能详——不好招惹，这四个字就是他的名片。

一肚子坏水。像是骨血都散发着瘴气。

可今天的解围，让对待情感略显青涩的女孩动了心，在心底否认了这些评价。

她再次看向程散时，脸上居然有一丝对他的怜悯。此时的闻颖坚信，他也是被陈清外表蒙蔽了内心。

现在需要一个人，带他逃离每走一步就更深的沼泽。

她自以为自己就是那个。天注定的人。

今晚时间过得挺快，时间已经走到了凌晨三点。几个人实打实的夜猫子，溜到淮海边上去玩了。

路尧跟几个人躺在沙滩上，因为喝醉了，开始说胡话，编造自己的远大理想。程散靠在跑车上抽烟，青烟绕身。

繁星当空，闪着微弱的光，根本照不到程散身上。

车灯还开着，正前方赫然站着闻颖，她是跟着路尧来的。

她挽起碎发走到程散身边，笑的开朗，吐露出的话语也不像刚才那样开放大胆，“程同学，我们交个朋友吧。”

闻颖现在看起来很活泼灵动，谁又知道她背后，被无情抛弃的那个人花费多少心思陪她走出泥潭。

程散轻蔑的笑出声，侧眼睨着她。

“你是不是觉得，我跟你是一样的人。”

同样的，世界里只有阴霾，没有一丝真正的光亮。

她是被人拉出来的。

现在也要用同样的手段“救他一命”。

闻颖咽了口唾沫，认真的点头。

“我看不上，跟我一样恶臭的人。”

话落，他咬着烟收起笑。

程散明白，自己为什么被人抬举。知道他家世背景的人，因为他的父亲，所以对他毕恭毕敬，前仆后继的讨好他。

不知情的，也会因为程散的心狠手辣从而惧怕几分。

这些算不上什么。

他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没了父亲的庇护，注定流落街头跟乞丐抢饭吃也不足为过。

等到哪天。他的拳头再也使不上力了，那么所有的一切都该离去了。

褪去所有的衬托。

程散比所有人都可悲、卑劣。

他的话还没让闻颖死心，她紧咬下唇，泪珠都快掉出来了。她声线颤抖，也有不甘心。“那陈清呢，她就很光鲜亮丽了吗，你知道她跟多少男人睡.过吗？”

“我这么卑劣，为什么要奢求她清白。”程散将嘴里的烟拿下，在手心里摁灭，他没有多费口舌作无谓的反驳，或者替陈清辩解，不是因为不相信，是因为不在意她是否清白。

倘若不是清白之身，程散也只会恨那个夺走初次的人。而不是堂而皇之的责怪陈清的***。

闻颖觉得他就是单纯的不信自己的这番说辞，怎么会有人愿意接纳一个荡.妇。

于是，她凭借那些自己道听途说的事，故作准确的说出几个跟陈清有染的人。

“她跟周延景有一腿，还跟黄措睡.过，他的那些小弟肯定也碰过她啊。”

“你少说了一个人。”

闻颖皱眉。眼中满是疑惑。心底又有些庆幸，误以为她猜对了。

“还有我。”程散当然知道这是谎话，所以干脆也撒了谎。

依照陈清的性子，谁都不能轻易近身，又怎么会献身给混子。

直到他的这句话出口，闻颖才恍然大悟。她说什么都是徒劳，程散永远都偏向于那个女生。

无可质疑。人已经跟着走了，心当然违背不了人做的决定。

篝火燃起，划破宁静的海岸。

闻颖和拿着烤鱼走过来的路尧撞上面，他对待每个女生都是万年不变的笑脸，问她跟程散聊了什么。

她低着头不语，表情不太愉快。一看就知道谈崩了。路尧本身也没奢求他们能谈好，于是换了个问法，“程散是不是太火爆了？两句话一句骂。”

提起他的名字。闻颖心里莫名犯了一阵委屈，她摇头说程散没说脏话，但话里话外表达的意思还是挺伤人的。

路尧瞬间心软了。

一个女生鼓起勇气靠近男生多不容易。

他联想到了荣清，所以当即劝诫道：“你别肖想他了，趁早死心吧，程散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打动的人。”

闻颖瞬间变的闷闷不乐，她接过路尧递来的烤鱼，然后跟着他一起去了篝火旁边。

几个男生问为什么只带了她一个女的过来。其中一个男的站起身来，伸手揽过她的肩膀要喂她喝酒。

程散这次没有解围。

一个百般诋毁陈清的人。

死了也行。

路尧就充当了这个和事佬让他们放尊重点，“切，长这么丑，早露出来我肯定不摸你啊。”男生为了面子出言诋毁。

他坐到程散旁边，问他怎么了，就跟人家说了句话，难道把这辈子伤心事都说出来了。

话出口，路尧仔细回想了下一下会让程散伤心的事情。

从家庭到爱情再到友情。

没什么可以触动他。唯独的例外，是那个已经被置于家人地位的陈清。

不愿意拉下脸掉眼泪的人，会因为她卸下强装的面具，失控发病的时候，要打镇定剂恢复平静。

“她跟你说什么了？说陈清了？”路尧猛然间猜透了什么，急忙追问。

程散身边的人，都认定了，陈清是他唯一不可触碰的逆鳞。谁都不行。

他没吭声。路尧就当默认了，一脸无奈的瞅了眼坐在角落里捻把着烤鱼的闻颖。这姑娘怎么偏偏爱往刀尖上凑呢。

路尧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其实也挺想让程散脱离苦海的，但是他只要开口说一个陈清的不是，两边眼睛的大小大概就不一样了。

那些平常到再不过的，兄弟间调侃对方女友的话语，程散就是听不得。

说三道四的胡话，进了他耳朵，对方的下场就是一字“惨”。

当初刚当上哥。程三听见几个小弟边吃面边聊着陈清，说这女的真没义气，黄措当初那么护着她，一出事就一溜烟跑了。

路尧当时在场，看着被揍的鼻青眼肿的两个人，他误以为，程散只是不想听见手下败将黄措的名字。

现在。他默默改了观点，心底甚至为贺瑶那天没挨揍而开心。

*

凌晨五点。初阳贴着海平线缓升。

少见高呼着奔向海，欢笑声打破万物寂静。

程散看了眼被烧成灰烬的木柴。他起身，也跟着走向海边。

此时的人都将烦心事抛之脑后，尽情享受着肆意的快乐。阮应和路尧互相泼着水，很快就两败俱伤，各自全身湿透了。

程散没能跟着一起闹，因为心烦意乱的那个人，他太在意了。根本无法忽视。

六点钟，几个人一起到了早餐店，闻颖提前回家了，走之前又对程散说了一句话。

“陈清不会喜欢你的，你听我的行么，我也曾和你一样的迷茫，直到有人照亮了我，我现在想学他一样照亮你。”

他嗤了一声，嘴角没有笑意，眼底满是不耐烦和淡淡的厌恶。

“照亮我？”

“那你就去把陈清身边的人全杀光了，让她有我一个，到不得不依赖我的地步。”

“这样才算照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