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意早已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毕竟都是孙女，也不想爷爷奶奶过于伤心选择，所以从一开始她也只是想让大家知道安如清的真面目，相信以后爷爷奶奶和三哥对安如清

想到准备好的说辞，抬起眼帘。

那双曾经总是蒙着水雾，显得怯懦无助的眼睛，此刻清凌凌的，像冬日结冰的湖面，映着安如清惨白扭曲的脸。

“是我不好，爸妈走了，弟弟还小，而我却病了这些年，让你们两位老人跟着操心了。”

她的声音放得极轻，话里是对过去五年糊涂的概括，却又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劲儿，像久病初愈的人，终于能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老太太心疼得不行，上前就要拉她的手，“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你们是我们安家的子孙，照顾你们是应该的”

一句话，让安老大和旁边的安子恒都低下了头。

特别是安子恒，他回想起过去几年，因为妈妈常说爷奶偏心，加上自己妹妹安如清不喜欢如意，所以慢慢的自己对这个堂妹也爱搭不理。想不到自己的亲妹妹居然这么狠毒。

而安子轩的视线落在安如清身上，后者正哭得梨花带雨，肩膀一抽一抽的。却能从她的眼神一直关注着安如意看出她很紧张安如意接下来会说什么。

安子轩只觉得那哭声刺耳又滑稽，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也怪自己明明知道妹妹病了今天出门居然没带着她。

“哭？你还有脸哭！”他猛地一拍大腿，“该哭的不应该是如意吗。”

安如清的哭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鸡，惨白着一张脸，抖着嘴唇说不出话。

安如意却没看她，只是将目光从爷爷奶奶身上，缓缓移到安子轩脸上。

他知道三哥这是为自己，也有对没照顾好她的发泄。

“三哥，这不怪你。”

她语气平淡，没有半分怨怼，反而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是我自己没用，爸妈走了自己却不会说话了，脑子也不清醒，才让人钻了空子。现在病好了，人也清醒了，以后就不会了。”

她顿了顿，终于将那双清凌凌的眸子转向了地上的安如清，唇角微微勾了一下，那弧度极浅，却比任何嘲讽都来得扎心。安如意轻轻握住奶奶的手继续开口道。

“这次落水，生死之际我想到了子谦，我不能死，也不想死。然后就发现我能开口呼救了，这才让路过的军人听到救了我。”她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过去那些浑噩的日子全都吐出去，“在医院里，我梦到我爸妈了。”

这话一出，屋里顿时一静。

老两口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爷爷，奶奶，我想下乡。”

“什么？”

“胡闹！”

两道苍老却有力的声音同时响起，充满了震惊和不赞同。

安如意没有退缩，反而迎着他们的目光，眼神坦然得不像话。

“我不想再当家里的累赘了。以前是我病了脑子不清楚，一直困在自己的思维里醒不过来，现在我明白了，爸妈不在了，我跟子谦更要自己立起来。”

她的话，字字句句都敲在老两口的心坎上。

安子轩看着她瘦弱却挺直的背影，忽然明白了她要做什么。

她不是在逃避，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斩断这里的纠葛，划清界限。

“我听说三哥下乡的地方在东北。”安如意像是没看到爷爷奶奶的怒气，顺势看向一直站在她身前保护她的安子轩身上，眼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期盼。

“奶奶，我记得咱们老家就在那边，二爷爷还是村里的支书呢。”

她转回头，重新看向老太太，声音里染上了小辈特有的濡慕与依赖。

“有三哥照应着，还有二爷爷一家在，总比去个陌生地方强。您和爷爷也能放心些，不是吗？”

“至于工作，就给清清姐吧，大伯他们把买工作的钱给了就可以了。”那样子像是全然不在乎这个工作岗位。

这一连串的话，有理有据，又软又硬，瞬间就瓦解了老两口大部分的怒气，只剩下心疼和犹豫。

去一个有亲人照应的地方，总比留在这个院子里，天天看着大房一家强。

安如意心里清楚，这个提议，他们根本无法拒绝。

她不再多说，只是安静地站着，把选择权交给了他们。

那副乖巧又懂事得让人心疼的模样，让旁边脸色青白的安如清，彻底成了一个笑话。她听到工作给她，想开口说点什么，嘴唇***了几下，却发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安如意身上，没人看她一眼。

爷爷盯着安如意看了很久，那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她的皮肉，看清她骨子里的盘算。

可安如意只是平静地回视着，不闪不避。

良久，爷爷开口，声音沙哑，“如意，你想清楚了？”

“是的爷爷，今天下午回来我想了很久，这是最好的安排。”

“那子谦呢？”

“子谦是我的弟弟，以前他照顾我，以后他就是我的责任。”安如意说着，温柔地看向身旁的弟弟，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安***他的不安，“那边有二爷爷一家在，村里都是沾亲带故的，他可以跟其他的哥哥侄儿一起玩，比在城里安全。”

又过了许久。

空气压抑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爷爷心里清楚，出了这样的事，这两个孙女是断不能再在一个屋檐下相安无事地生活了。

说到底，还是他对不起早逝的小儿子。

没能照顾好他留下的一双儿女。

那一直挺得笔直的脊背，此刻竟有些微微弯了，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压垮了。

“那就这样吧。”

他的声音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

这四个字像是四块巨石，砸在屋里每个人的心上，沉甸甸的，再也浮不起来。

老爷子没再看地上的安如清，也没看旁边脸色铁青的大儿子一家，他只是看着安如意，这个最让他骄傲的小儿子留下的孙女。

“明天，我去知青办走一趟，找找关系。”他一字一句，说得缓慢又清晰，“安排你们去青山村。”

青山村，正是安子轩下乡的地方。

这决定一出，安如清的父亲，也就是安家大伯，嘴唇哆嗦了一下，想说什么，却被老爷子一个眼神给钉在了原地。

老爷子目光转向他，那眼神里没了刚才的疲惫，只剩下冷硬和不容置喙的决断。